[ABO翔叶]叶落（番外·肆）
第十一赛季，夏休期。
这一年，荣耀的夏天如火如荼——中国承办第二届荣耀世界邀请赛。
被选调的国家队成员集结于B市，比之首届的苏黎世之旅，免去了舟车劳顿之苦。但并未因为东道主的便利，集训就有所懈怠。
第一届颇有些摸着石头过河的意味，一是各国代表队之间一知半解，二是赛事级别未获公认。后一个问题被首届世邀赛的成功举办与广泛影响所解决，前一个问题所带来的信息战亦不容小觑，而作为首任冠军的中国队，今年势必为各方狙击的重点对象。且在本国举办的赛事，比赛结果更是万众睢睢。
大概是荣耀里那燎原的火烧进了现实，今年B市的气温也居高不下。
各国代表队陆续抵达，中国队的封闭训练暂时告一段落。难得半天的休息日，只有苏沐橙和楚云秀两个姑娘顶着大太阳出了门。因为楚云秀要为小鲜肉爱豆买单，去刷新近上映的电影，苏沐橙义薄云天地抹上防晒霜，舍命陪闺蜜。队员里不乏回房独自睡大觉的方锐之流，黄少天躺了一会儿，跑去后勤看看有没有西瓜，不仅吃了个水饱，还端了两盘，准备去会议室慰劳慰劳狼狈为奸的战术大师们，深觉自己勤劳得感天动地。
“哎！前面那个！孙翔！说的就是你！等等等等！！！”看到走廊里的背影，黄少天慌忙叫住。
“什么事？”孙翔转身一看，黄少天一手一盘，活像练杂技。
“送温暖！”黄少天甩了一盘给他，好人难当啊，手都酸了。
锥形的西瓜片险些东倒西歪地全栽孙翔身上，好在他眼疾手快稳住了。
“咦？你从外面回来的？”黄少天发现孙翔的胳膊有点红，像是晒的。
“没有！”孙翔矢口否认，其实回答语气略呛，奈何在他身上不算违和。
黄少天浑然不觉，继续说得痛快：“是嘛这么热就不该出去！我就不懂苏沐橙和楚云秀这俩女人，有什么好看的……”
孙翔不太会跟黄少天相处，毕竟以孙翔的经验来判断，自己的承受极限，顶天了是两只袁柏清，黄少天起码能把八只袁柏清按在地上摩擦，令人暴躁，好在到会议室的路也就一两分钟。
他俩推门进来，屋里的人纷纷望过来。
“卧槽，黄少天，你俩咋搞一起的？”和周泽楷面对面玩手机的张佳乐率先发问。
“滚滚滚滚滚滚！！！”黄少天喷他，“张佳乐，信不信我搞你？”
“乐哥好怕怕哟！”张佳乐没空大战黄少天，手游正打到临门一脚。
黄少天先递西瓜给喻文州和旁边的张新杰，抬头一看肖时钦都吃上了，叶修原先正看电脑，孙翔递给他，他也接了，一口咬掉尖尖儿，转手放回盘子里。
“老叶你弄啥呢弄啥呢，我说你有没有公德心啊？谁吃你口……”黄少天看不惯可耻的浪费，当即拍桌而起，文字泡如同吹气泵口的气球，只待一声令下，就能原地爆炸，可足以让蓝雨新闻官又沉默又流泪的场面愣是发生了。
剑圣沉默寡言，全场安静如鸡。
吃瓜少年孙翔：“……”
在七双大眼睛的火热注视下，孙翔嚼都不敢嚼，喉口僵硬得仿若吞金自尽。他咬的这口有点大，囫囵咽下去，咯得嗓子疼，当即放下盘子，狂咳不已。
声音太大，叶修抽空看了一眼：“怎么了这是？”
“咳咳……没、没事……”孙翔说。
既然没事，叶修又去看屏幕，顺手把自己的水杯往孙翔那一推。见盘子就在手边，不多不少又拿了一片，只吃一口，放了回去，继续观赏A国的比赛录像。
黄少天：“……卧了个大槽。”
喻文州笑眯眯地给副队长捧场：“感情真好呢。”
黄少天的叽叽喳喳没啥杀伤力，反而是喻文州这种安静的打趣让孙翔招架不来，手上拿着片两人合力才吃了半截的西瓜，面红耳赤地站在叶修身边。
“怎么傻站着？坐。”叶修终于看完了最后一段。
“哦。”孙翔听话坐下。
“哎呦，还想开小灶啊，不成，那我也不走！”黄少天当机立断扒拉个凳子坐到喻文州身边，叉着胳膊继续数落叶修，“老叶，我跟你讲！养虎为患你这是！哈哈哈，轮回给你发几朵小红花啊？”
“什么小灶？”叶修仿佛并没有听懂。
“靠啊，还装。”黄少天愤怒，觉得叶修以前就卑鄙无耻，现在居然还学会装模作样了。
“我装什么了装。”叶修反驳。
黄少天指着孙翔对叶修说：“还想瞒我！不可能！你不就是想加餐啊？”
孙翔是真的没听懂，一本正经地皱眉想着，叶修忙得没时间吐籽儿，吃两口瓜心怎么了，再说又不是真的浪费，黄少天这人没完没了的！
能与黄少天做好友的人，必然阅读理解max+，叶修正在此列，总算知道了，不就是说他把孙翔留下来听战术会议，是想给孙翔补课嘛。
“你坐着呗，只要你好意思。”叶修大方。
“怎么了？怎么了？我特别好意思！”黄少天果断不服。
“介意吗？”叶修诚恳地征询其他三位的意见。
“没关系。”张新杰的观点是现在大家都是队友，不存在机密事宜。
其实孙翔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的，他又不懂黄少天，不过叶修好像在给他拉票？反正是向着他的。当即环视全场，张佳乐和周泽楷自成一派，面对面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，张佳乐埋头玩手机万事不理，周泽楷朝他微笑，这票肯定有，至于小事情……那还用说，革命友情，多看一眼都是侮辱。
“不介意，一起听听挺好的。”喻文州笑着说。
孙翔得意地朝黄少天扬下巴，是幼稚，不过他坐叶修身后，叶修看不着他在干嘛。
你们队长都同意了，你还能怎么办？
“听听？哦，可以，可以，听听是挺好的。”叶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，好似刚刚他们不是就“是否留孙翔在这里观摩战术讨论”为由发起了一场投票，转过头对孙翔说，“哎，那你顺便好好听听吧，我不太舒服，你多待一会儿。”
孙翔急了：“哪里不舒服？”
“没事儿，一点点，就是有点没精神，你坐着别动。”叶修说着。
“真没事？”孙翔不死心，握住叶修的手腕，“回去休息！”
“不要。”叶修断然拒绝，又环视一圈，“不介意哈？”
全场（除了肖时钦and张佳乐）：……
“我靠！混账啊！”黄少天骂骂咧咧，就知道叶修讲话惯会下套。
“注意素质。”叶修严肃教育，“国际形象！不知道现在有多特殊吗？给你们蓝雨丢人丢到外国去，老魏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“我就说你中午就没吃多少。”孙翔抱怨，手没松开，想拉叶修去睡个午觉。
“天儿热，晚上早点睡就成。”叶修不以为意，他是真的没胃口。
“那你吃西瓜啊。”孙翔说着，“我再去拿……”
世邀赛筹备以来，叶修的任务重，不仅要管训练，因为今年是承办方，联盟和组委会也经常要找他，这副疲倦其实并不少见。既然叶修坚持，孙翔只能小心地多放出些许信息素来。
这分量的信息素对其他Alpha而言，刚开始有点不适，十数秒就没事了。而且Omega身体不好，他的Alpha陪在身边，真是天经地义，一点儿错挑不出来。
看叶修也只说了让孙翔“多待一会儿”，连句“陪我”都没有，够体贴他们这些老伙计了。而且叶修平时确实不会主动乱秀，诚然如另外三位战术大师，都没本事联想到这上面来。
头一次觉得孙翔这小子如此会翘尾巴，黄少天苦口婆心道：“老叶不是我说你，你现在金贵的很，知道吗知道吗？孙翔这小子行不行，平时能不能照顾好你啊？兹事体大啊，事关国家荣誉，怎么能马虎？不行我们请示组织，派……”
黄少天学了叶修先前的腔调，在这上纲上线。
忽然头皮发麻，抬眼一瞧，孙翔在叶修的身后，正直勾勾看他。
黄少天大义凛然：“……派张佳乐来！”
张佳乐心情好得很，终于攒够了抽卡的积分，发现隔壁桌有热闹可听，就把递手机给周泽楷的动作顿了一下，想看完好戏再说，没成想黄少天拉他躺枪，当即一口盐汽水喷出来：“去你大爷的！！黄少天！关老子屁事！”
“你有经验！”黄少天振振有词。
原先麻木不仁的肖时钦忽然惊悚，以前听这话，九成九会当成满嘴跑火车，可现在不一样了，之前哪个想得到孙翔可以和叶修搞一起去？！难不成张佳乐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地下情缘？
“百花以前的牧师不是Omega嘛。”黄少天补充。
还以为孙哲平也是Omega，这太刺激了，恐怕冯主席再进医院，这辈子都不想出来了。
“呃……”周泽楷的单音节词转瞬淹没在黄少天的文字泡里。
张佳乐倒还记得自己特地请来帮忙的抽卡小红手：“小周！你也觉得黄少天不要脸，是不是？”
“卡。”周泽楷不就此发表意见，只笑了笑，又指了指张佳乐的手机。
张佳乐一愣，僵硬地低下头。
啊啊啊啊！！！他攒了那么久！那么久！张佳乐抓狂地看着自己被黄少天吓到后，手抖按下去抽到的卡，又是那么闻者落泪的——烂、到、爆。
“黄少天！！！我要杀了你！！！”张佳乐气得哆嗦，指着黄少天大叫。
“嘿嘿我就知道你又没抽到，早跟你说别玩别玩，看你不听，这是你能碰的游戏吗？”黄少天边喊边蹦到张新杰背后，发现张佳乐几近红血，抓住机会转移仇恨，“冤有头！债有主！！找老叶报仇！”
“呦呵，想清楚啦？”叶修看着张佳乐笑。
张佳乐本来也没气疯到到处咬人，只是看叶修这厮的猖狂样，莫名不爽。
“来吧！”叶修嘴上讲得豪气万丈，然后十分狐假虎威地朝身后一指。
张佳乐敏锐地察觉到这后辈眼神中的威胁莫名超标，好似自己真的和他有“夺叶修之仇”，仿佛随时能暴起打人。自忖和孙翔无冤无仇，他又不是老韩，没打过孙翔的脸啊！你家的你家的收好了千万别放出来祸害地球，怎么见谁咬谁，真以为老叶人见人爱？人人喊打还差不多！
靠啊这家伙……张佳乐又郁闷。
荣耀里打不死他也就算了，现在真人PK还带战斗力爆表的召唤兽。
这还打个毛线？？？
苏沐橙和楚云秀看完电影，在外面又逛了会儿街，仍旧回酒店和大家一起吃晚饭。苏沐橙也早注意到了叶修最近胃口不大好，自己在外面喝了百香果红茶，还打包一份带回来给叶修。
“好喝吧？”苏沐橙笑问。
“是，挺好的。”叶修感觉稍微开胃，百香果这股子酸劲儿，确实霸道。
孙翔没这待遇，只有酒店的柠檬苏打水，论起花样迭出，他哪比得上苏沐橙，看叶修晚上的确多吃了些，不像中午没吃两口就说油得反胃，默默把这招先给记住了。苦夏非常烦人，总觉得叶修又瘦了好多。
吃完饭去中国队的休息厅开了个小会，简略讲了讲下午战术会议的讨论结果，没成想一行人刚出门，准备各自回房，却路遇不速之客。
看队服是A国的，但是个没在上届世邀赛见过的年轻选手，带了翻译。
“……非常想和贵国代表队最厉害的选手切磋一下。”翻译的语气倒是斟酌得客气了些。
黄少天抱着手臂乐了：“不错不错，至少口气不小嘛！”
最厉害？这还不够嚣张？附带挑拨离间。要说来参加世邀赛的，都是选调而来的个中好手，现在是队友，可在本国的职业联赛中大多是对手，谁会服气谁？
作为上届的冠军队，这两天没少被下战书，但表面上当然都是客客气气的友谊赛邀请。至于这莽莽撞撞的小孩，做了功课的喻文州当然知道是谁，应当是本届世邀赛年龄最小的参赛选手，一边还在想这是个人行为？还是A国出其不意的摸底战术？要怎么应对？
没料黄少天一巴掌拍到孙翔肩膀上：“就你了！”
“哈？”孙翔看向黄少天的表情写满了“你神经病啊”。
黄少天热情地直接跟翻译对话：“这就是我们里面最厉害的，带走吧，千万别客气。”
“没毛病，就他，就他。”张佳乐鼓掌，降妖收魔，铁证如山，谁敢不服？
苏沐橙没说话，却笑嘻嘻地拉着楚云秀一起拍巴掌，她就喜欢看孙翔有麻烦。
好人肖时钦叹气。
“肖时钦，我看你有点不服气？”黄少天眼睛很尖。
肖时钦举手投降，他不是，他没有，全场他最服，谢谢。
孙翔从来未曾意识到自己如此众望所归， 如果是平时，出去打一场没什么，他也算是好战分子之一，但现在一点儿兴趣没有。而且黄少天给他拜年，一看就没什么好事，下午找事的仇，孙翔还没忘。
“去吧。”叶修也说。
“我……”孙翔还想说点什么推掉。
“怕了？”叶修笑。
“怎么可能！”孙翔急。
黄少天嚷嚷：“快点快点了，让国际友人久等！这样不好。”
A国少年也愣在当场，似是没想到中国队的效率居然高到三两句话出了公选结果，居然还没有异议，简直和谐友爱到令人发指。
“早点回来。”走之前，叶修说了一句。
“知道了。”孙翔总算答应，谁叫叶修也承认他厉害。
A国的小将倒是知道中国领队的分量，其实原先存了能不能挑到这位的心思，手握四个国内联赛的冠军，放在哪里都是了不得的成就。见对方临走前还要嘱咐一句，忙问翻译叶修说了什么。
早点回来？
这是看不起他吗？以为几下就能解决他？
年轻气盛的人最受不得轻视，正有些生气，那边又说了话。
“今天得早点睡。”叶修轻飘飘说。
翻译还没张口，黄少天率先骂道：“靠！”
原来是要孙翔早点回来陪你休息啊？踏马叶修秀恩爱都秀得好恶心，还不如跟孙翔讲讲甜言蜜语什么的，这样还能糗叶修。搞半天都没能从叶修身上看到半点笑话，黄少天郁卒得不行。
“怎么着？哥还不够无私？不是你们夸孙翔最厉害的吗？”叶修大惑不解。
黄少天：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第二届荣耀世界邀请赛，总决赛。
孙翔又一次对上这位嚣张的A国少年，是在决胜局的擂台赛上，他被排在第四顺位。但孙翔已经是中国队的守擂大将，对方还剩60%的血量，要拿下剩下的人头分进入团队赛，意味着孙翔几乎要完成以一敌二的任务。这在孙翔的职业生涯里不算稀奇，一挑三都不在话下。但这是在国际舞台，除了治疗，可以说谁在各自的国内联赛，没有个一挑三的战绩？进入八强赛以来，无不以硬碰硬，所谓的压倒性胜利，至少今年的决赛圈内未逢一见。
能拿下吗？
这个A国小将是年少成名的天才，很不巧，孙翔也是。
主场作战就是声势浩大，A国的角色被当场击杀，场馆立刻爆发出铺天盖地的欢呼。以孙翔的打法，现场观众的情绪是很容易被瞬时调动的。比赛间里的孙翔听不到，中国队的气氛也不见轻松。本来己方就是劣势，下面上场的会是？
缓缓站起身的赫然是——
A国队长，一个亦以战术闻名的攻坚手，去年的半决赛，中国队就在他身上栽过大跟头。
开局一分钟，场面焦灼，A国队长显然明白局面优势并且熟悉孙翔的战斗风格，能磨先磨，不能磨再打不迟，能否再下一城……喻文州环视一周，张新杰实事求是地说“难度很大”，刚想问问叶修，却发现叶修一手撑着额头，乍看在思考战况，不料只是一错眼，他整个人就忽然向前栽去。
好在离得近的肖时钦眼明手快，一把扶住叶修。
“叶修！”苏沐橙慌乱地喊他。
“嗯……”叶修似是应了一下，但转瞬又没了声音。
组委会工作人员注意到这边的异常，队医很快进场，做了简单的检查，既然昏迷，就不该在赛场内随随便便处理了。苏沐橙急得额头冒汗，可比赛途中，没有特殊情况，选手不得轻易进出场。而且苏沐橙是初步拟定的团队赛成员，走不开。就算今天不出场的选手，现在按理也不该离开，因为团战名单尚未决定，现在走人，就是在帮对手排除选项。
喻文州仔细考虑道：“我跟队医保持联系，万一有事一定及时通知。”
苏沐橙知道在理，叶修也未必有大碍，可她就是放不下心。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，对了，叶秋在！忙给叶秋打电话，一时占线，又编了条短信。对喻文州说叶修的弟弟也来看比赛了，等会儿进来照顾叶修，请工作人员放行。
一应能做的都做了，苏沐橙的心绪还是不能够平静。
怎么会这样？叶修是一直很累，可是怎么到了昏倒的地步？
可能只是晚饭吃得太少有点低血糖呢？因为脑子里乱糟糟的，又想到叶修最近一直胃口不好，心里隐隐有点害怕真的会有大事。
胃口不好、身形消瘦、没有精神……
越想越不安，但人总存在趋利避害的潜意识，只是灵光一闪，又不舍得放弃这个答案。
还可能是？！
叶秋接了通很长的业务电话，刚按断就看到苏沐橙的两条短信，倒是不用对太多的暗号，被喻文州打过招呼的工作人员，一看到叶秋这张脸，下意识把人放进来了。问了队医说是低血糖，应当没大碍，休息一会儿就好，叶秋明白苏沐橙说的假设在这里也没办法检测，就先守在叶修床边，看他什么时候能醒。
赢了！
比赛间内的空调温度调节得非常舒适，但孙翔走出来时，额头仍有细密的汗珠。沸反盈天的满场喝彩，这本是他年少时酷爱的追捧，现在也乐见这锦上添花。可回应观众的胳膊还没抬起，却一眼看到中国队坐席的异常——叶修不在！
去哪儿了？可能是被谁挡住了？
“叶修呢？”孙翔快步走近，仍是没看到人。
“前辈刚才昏倒了，队医看过，大概是低血糖，正在外面休息。”喻文州说。
“现在呢？醒了吗？”孙翔语气非常急促。
喻文州如实回答：“还没有。”
“我……”
苏沐橙打断：“先去备战室。”
孙翔明白苏沐橙对叶修的关心，这里不方便细说，只能先跟着队伍一起行动。
“团队赛有没有变动？”刚进备战室，孙翔就问道。
“好，先讨论一下。”喻文州说，最终战的名单是当场决定的，但事前也有大致拟定，先前团战的安排中没有孙翔。孙翔说这话时，低着头，还是急，但好似正在把刚才那股子佛挡杀佛的冲劲儿给按下去。
不将孙翔的情绪状态作为变量代入讨论，再结合地图，结论仍旧是不派孙翔上场，毕竟擂台赛逆转局势的消耗确实不容忽视。
这时苏沐橙开了口：“能不能让孙翔去照顾叶修？”
“理论上可以，但是……”喻文州看了眼孙翔，又转向周泽楷。
“没关系。”周泽楷立刻点头。
这么快？看来是孙翔跟俱乐部打好招呼了？之前一直没动静，还以为是轮回的顾虑。现在出去对比赛已没有影响，只是忽然缺了人，怕媒体的关注会发散，和国家队赛绩无关。而叶修和孙翔的事情，联盟内部知道，可还没有向大众公布。
“那我走了。”国家队队长点了头，孙翔立刻就出门去登记。
“哪里还不舒服？”叶修眼睑动了两下，看他一睁眼，叶秋慌忙问道。
“就头晕，没事了。”叶修不在意地说，“你怎么在这儿？”
“能走路吗？”等他渐渐缓过气来，叶秋问。
“啊？”叶修惊，下意识答道，“能啊。”
“跟我去医院。”叶秋又向床边走了两步，要扶他起来。
“别别别。”叶修拒绝，看外面天色还黑着，除非自己睡了几天几夜，否则应该没过去多久，“吓我呢，到底什么事？等会儿还有颁奖典礼。”
“你们队医说是低血糖。”叶秋说，可这理由肯定架不走叶修，看叶修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，不得不提醒他事件的严峻程度，“万一……万一有了呢？”
“啊？？？哪能呢，别瞎想了。”叶修不知这是苏沐橙的杰作，只以为叶秋脑洞太大。
叶秋急：“去检查。”
“不太可能。”叶修再清楚不过，孙翔比他还小心，不管多想要，只要进去，一定会戴套。把他惹恼的那次，车里没有安全套，孙翔就只敢折腾他的腿。
“你又护着他！”叶秋刚才一直在想，万一叶修真的怀孕了怎么办？年轻人不知道轻重光图痛快，叶修再对他心软……可身体还没调理好，根本就是胡闹和冒险！就算还没确凿定罪，可关心则乱，难免对孙翔平添几分不满。
“这怎么说？”叶修诚心发问，“哪里来的又？”
“从头到尾。”叶秋生气，“当时我问你，你不就不说吗？”
叶修笑了，这可真是桩冤案。
当年叶秋第一次逼问标记了他的混蛋Alpha是谁时，叶修确实没说，但那时哪里是护着孙翔，纯粹是不愿意横生枝节，绝对的冷酷无情。
“我怎么可能这么没分寸？”叶修说。
“你有分寸还能……？”场馆的临时病房隔音不错，叶秋做事妥帖，门好好地关上了，到底注意场合，没有随便乱讲。
叶修笑了：“怪不得他见到你像耗子见猫。”
早看出来了，孙翔有点怵叶秋，老爷子也不过是这待遇了。
隔壁医务室，队医看到来人是孙翔，一时愣在当场，有点想不明白，叶神昏过去，怎么派孙翔来？！咦还有这种操作啊？
说了病情，又说叶领队的弟弟在照顾他，孙翔道完谢径直脚步急转，出了门。
叶秋看叶修还在笑，又劝道：“去医院，检查最保险，不要冒险。”
“结束了去，再说我自己清楚，可能性挺小的，你还不相信你哥？”叶修说。
“我不相信他。”叶秋一点也不带犹豫的。
“信我就行。”叶修不在意。
“就会纵容他，你也不太能相信。”叶秋说。
今天总算搞明白一桩小悬案了，他先前没考虑到的是叶秋可是这件事的第一个知情人，了解的信息最早最多，怪不得对孙翔怨气不小。
“哎呦，吃醋，你三岁了？”叶修还能调侃。
叶秋最容易被叶修这副样子气到：“你要不纵容他，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他！就是他的错！”
——咔哒。
声音不小，依旧没提人名，旁人进来了也没关系。只是叶秋冲动之下把长久以来的抱怨脱口而出，立刻有些后悔，怎么也不该现在说这个。可一抬头，进门的却不是刚才的队医，想想也是，这个破门而入的架势，不可能是陌生人。
“孙翔……”叶秋惊到，谁知道刚说着孙翔就进来了。
听到了吗？孙翔上气不接下气地深喘着，发生得太突然了，根本没给他遮掩的机会，他该忙着去看叶修的，可眼神分明不由自主地在说话的叶秋身上僵了两秒，答案显而易见。
叶修看着叶秋说：“要不你先出去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叶秋和孙翔错身而过，没说话。
门被叶秋关上了。
“赢了吗？”叶修先问比赛。
“赢了。”孙翔干巴巴地回答问题，走到病床边。
“不容易。”不说惊讶，叶修确实是真的赞叹，A国队长是个棘手人物。他还记得孙翔打完上一场的血量损耗，不说绝地反转，也势必破釜沉舟。
“……他比不上你。”孙翔说，明明是场苦战，却仿佛一句话就能掀篇。
叶修笑了，国内媒体确实有把A国队长的风格和他类比的。
要是平时听到两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告诉他的，叶修不愿意说，孙翔也不会当场非要追问。但今天叶修居然突然晕倒了，因为真的担心叶修，苏沐橙能胡思乱想，孙翔更是不比她差。
何况孙翔已经可以肯定，叶秋话里的“他”就是自己。
“不告诉我的，是不是坏消息？”孙翔先问了一句，坐在叶秋刚才的位置上。
“嗯？”叶修愣了一下。
是能讲别的话题，可叶秋的烂摊子也不能不收拾，“就是他的错”好说，叶秋和孙翔关系本来就不大愉快，他都昏倒了，孙翔没照顾好人，被叶秋指责没什么。可这个“不告诉”要怎么解释？
有点儿麻烦，但叶秋说得含含混混的，未必不能糊弄。
但大概是低血糖真的拖慢了他的大脑，也可能是因为他心里始终没有彻底放下，叶修此刻竟没空去琢磨别的解决办法，只想到了叶秋真正所指的那件事。
他面色本就苍白，犹疑的眼神又难免空洞，在孙翔看来欲言又止。
真的有事？
只是意识到这一点，孙翔的脸上瞬间也没了血色。
“是。”叶修回答。
孙翔和他直视，看到叶修的瞳仁，如静夜的孤舟。
“你不要我了？”孙翔低沉着嗓音问。
“啊？？”叶修这回真的呆住，因为措手不及，还有点想笑。
这哪跟哪？真是怎么也想不出来……
“不是？”孙翔追问。
叶修哭笑不得：“嗯，不是。”
话音刚落，孙翔就站起身来，影子拉长在雪白的病床上。叶修觉得这幕似乎有些眼熟，只是那个时候躺在床上的人是孙翔，他扯掉输液的针管，赤着脚走过来，俯视着坐在板凳上的自己。
那时孙翔说——
“叶修，我们结婚吧！”
脑海中的话语竟窜不过声波的速度。
就像当初被那句“我喜欢你”吓掉了烟，现在叶修也没能很快缓过神来，眼见着孙翔从队服内兜里掏出个小纸包来，衣服是专门设计的，怕弄丢账号卡，特地做了个口袋，也只够装个卡片。叶修没想到除了一叶之秋，孙翔还放了别的。
空间有限，包装的纸也就是薄薄一层，但孙翔从里面掏出两个不寻常的东西。
“你……”叶修说，“什么时候买的？”
叶修知道这无关紧要，可现在竟说不出什么有条理的话来。
“就这个月。”孙翔说，不过定制的时间要更早，精心挑选的店，耐心等待，又只能本人到B市来取，好在恰好是世邀赛训练那会儿，趁着叶修在忙，都不用编理由遮遮掩掩。
“我说你怎么……”叶修事后诸葛亮，现在倒发现很多蛛丝马迹了。
都不重要了。
现在这个人站在他的面前，捏起两枚戒指，正在向他求婚。
他们早已完成标记，这才是Alpha和Omega之间最坚固的联系。但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，孙翔自觉先前做得太差劲，总要给叶家考察的余地，用事实来说话，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够能照顾好叶修。
这是孙翔原本的规划？
叶修觉得是，大概就是时间不对，孙翔肯定是想最好能拿到冠军，接着求婚，这才是孙翔的脾性。夺冠不成可能会后移，但总不会是现在。如此急促简陋，当着他的面拆了小小的纸包，没有浪漫的策划，也没有必胜的预言。
可孙翔必须说，他想要知道。
——“你不要我了？”
只要不是最坏的消息，他都能够接受。
——我不怕，你也不要怕。
证明就在这里。
叶修想到自己几次想要说出口，却总觉机会不够好。
那年不告诉孙翔，是不在乎。一直瞒到现在，又是太过在乎。
其实他分明是明白的，或许永远不存在这样的机会，能够没有丝毫伤害地说出这个事实。
孙翔还站在那里，固执地将戒指递到他的面前，叶修没有立刻接，反而笑道：“你觉得有什么坏消息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好了。”叶修笑，光看孙翔的表情就知道了。
并不难猜，在病房里遮掩的，很容易想到是身患重病。
但他真的只是低血糖。
叶修掀开被子，孙翔下意识想阻止他，被他挥挥手拒绝，披了外套站起来，要和孙翔面对面说话。站起来时头有点晕，有五六秒没说话，安静得只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。
“是有件事没告诉你，不过已经过去很久了，三年半前。”
叶修深吸一口气，看着孙翔的眼睛。
“我们有过一个孩子。”
他看到孙翔漆黑的眸子瞬间急冻。
三年半前……
孩子……
因为后一句话仿佛毫无预兆的世界末日，即使铁证如山，可因为超脱目前的认知，总让人无法立刻接受，怔忡着犹疑，荒诞地去想这莫不是误入剧组。可三年半的时间节点对孙翔来说太熟悉，那是最初的意外，一切的开端，一辈子也无法忘记，于是又为他抢出了惊人的理智。
“我……”孙翔哆嗦着唇。
“你想问什么？”叶修说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孙翔呆呆地实话实话。
是该不知道，是该好好想想。
叶修也垂着眸，看不清在想什么。
病房依旧隔绝着多余的声响，可这静绝非波澜不惊的平静湖面，仿若杀机四伏的寂静深海。
黑暗与窒息，但叶修又必须继续说下去：“因为是不完全标记，没办法提供足够发育的信息素，一开始，就留不下来。”
因为低着头，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到，孙翔的手，竟然在抖。叶修把事实都告诉孙翔，没有去添加半点的安慰，比如既然留不下也不必太过伤心。叶修想，他们走到了这一步，哪里还需要用这样单薄的理由退缩。
“叶秋刚才是在问我是不是怀孕了。”叶修索性一口气讲了个清楚，“其实除了这件事的后遗症外，我早年过度使用抑制剂，年轻任性总会有点代价，可能以后也没有那么容易……”
“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孙翔忽然开口打断。
“我……”叶修梗住，“不是不相……”
叶修那些妥帖的解释，一应没有机会说出口。
他被一个怀抱死死地钳住，他感到孙翔的手掌攥成了拳，手臂扣在他的肩胛骨，硌得胸腔喘不过去。
孙翔把当年和叶修的点点滴滴都记得很清楚，只要是他知道的。而最初他们的交集其实那么少，他出门买东西，碰到叶修，给叶修买了一杯奶茶，为叶修系了一条围巾。可他竟直到现在才知道，为什么那天叶修的脸色惨白得吓人，后来叶修又为什么那样怕冷。
“你怎么舍得？你怎么舍得……”
就是因为舍不得你伤心啊。
叶修在心里说。
但他忽然感到有濡湿的一点滴落他的颈后，没有连绵不绝的延续，可这是他的恋人，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，让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。
不是在问他为什么不能给予倾诉的信任。
孙翔明明是在问他——
怎么舍得独自承担。
怎么喜欢都不够，永远都不够。
“我爱你。”
“来了！来了！”
主场夺冠——
狂欢的浪潮汹涌澎湃，喝彩的人群几于万人空巷。
十二名队员站在万众瞩目的巅峰舞台，正等待着属于他们的奖杯和冠军戒指，以及他们暂时缺席的队友。欢呼的人群、挥舞的国旗、飞扬的彩带……没能遮住那条现在并没有打光的通道，他们仍旧很快看到了那两个人。
“久等。”
“我去！先戴上了！有没有义气啊！！亏我们还等你们呢！”
“一起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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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剩下一个小朋友的番外，会收录在本子里。
现在文稿都在排版妹子那里加工啦。
PS：上周截的图，时间也很luck哈哈哈，喜欢长长久久嘻嘻。截完没到一分钟就变成1000啦，反正我是很满足了！谢谢妹子们不嫌弃认真洒狗血的我哈哈哈💖
